傳奇街拍始祖Bill Cunningham開金口評時尚現象:「紅毯真夠蠢。」

即將畫下句點的紐約時裝週,這一兩天有一個值得注意的亮點,那就是向來處事低調的傳奇街拍始祖Bill Cunningham難得接受採訪邀請,上節目談他對現在時尚界發展的感想。街拍攝影經驗已經超過半世紀,在時尚界擁有德高望重地位的他,講話從來都非常直率不拐彎抹角,他說自從2010年以他為主角的紀錄片《街拍鼻祖比爾》(Bill Cunningham New York)播出之後,就越來越多路人會搭訕他打擾他工作,讓他錯過了許多精彩的畫面,同時他更嚴厲批評時下頒獎典禮的必備橋段:紅毯文化,簡直是愚蠢至極。

街拍資歷超過半世紀的Bill Cunningham難得上節目接受採訪。
街拍資歷超過半世紀的Bill Cunningham難得上節目接受採訪。

今年高齡85歲的Bill Cunningham昨日受邀至曼哈頓一處的攝影棚錄製《Fashion Icon》節目,接受美國時裝協會CFDA執行總監與紐約時裝週總策畫Ferm Mallis採訪,Bill Cunningham一步入現場,現場觀眾就全數起立,給予他如雷貫耳且持續數分鐘的掌聲,向來都是觀看別人的他,頓時之間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雖然他很害羞,但也調皮的拿出他那招牌的NIKON單眼相機反拍現場的觀眾。

在節目上,他穿上招牌裝束:藍色夾克外套與卡其褲、繫著藍色花領帶,難得放下自己害羞的個性侃侃而談,分享他的個人生活與職業,或許是憶起傷心事,也或許是對某事感慨,對談過程中他還數度哽咽,讓人看了萬分不捨。

Bill Cunningham擔任紐約時報的攝影記者已經超過35年,每週日他所負責的專欄「On the Street」都會刊出紐約街頭最新的流行趨勢,不僅有紙本版,在其他同事的協助之下,他會依照自己的意思與想法將照片排版,並拿著一支老舊的錄音筆,原音錄下他對紐約街頭的觀察,最後再由同事製成影音檔上傳至官網。這個專欄向來都是紐約人的最愛,幾度被票選最受讀者歡迎的專欄,甚至有他的粉絲說這個專欄是他每週日早晨的開始,而Bill Cunningham對於這項成就也非常驕傲,因為這是唯一一個不討論名人卻被大眾喜愛的欄目。

Bill Cunningham是許多紐約客熟悉的身影。他的嗅覺敏銳,是率先將Alaia與Jean Paul Gaultier引進美國的人,也是少數幾位率先以鏡頭紀錄同志遊行的攝影師。
Bill Cunningham是許多紐約客熟悉的身影。他的嗅覺敏銳,是率先將Azzedine Alaïa與Jean Paul Gaultier引進美國的人,也是少數幾位率先以鏡頭記錄同志遊行的攝影師。
Bill Cunningham雖然說話直率,但仍保持著一貫的親切形象。(Photo/Jiyang Chen)
Bill Cunningham雖然說話直率,但仍保持著一貫的親切形象。(Photo/Jiyang Chen)
安迪沃荷眼中的Bill Cuuningham。這張照片日前還被放上佳士得拍賣。安迪沃荷曾經表示很羨慕Bill Cunningham的生活:「我多希望能像他一樣,終日騎著腳踏車到處悠晃拍照。」
安迪沃荷眼中的Bill Cuuningham。這張照片日前還被放上佳士得拍賣。安迪沃荷曾經表示很羨慕Bill Cunningham的生活:「我多希望能像他一樣,終日騎著腳踏車到處悠晃拍照。」

當他還沒到紐約時報工作,還待在女裝日報(Woman Wears Daily)擔任記者時,就體會到了真正的時尚得到街頭找的真理,「你以為我每次在街頭都知道我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主題嗎?我根本不知道,所以我讓街頭告訴我,什麼是新的,什麼事情正在發生,如果你不去街頭巷尾繞一圈,你什麼都不會知道,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上街,然後觀察!」他這樣的堅持,不僅拍到了許多好照片,還挖角到了許多時尚界的明日之星,像是現任《V》雜誌的總編輯Stephen Gan就是在街上發現的,那時18歲的他某天穿著誇張的褲子在路上閒晃,發現有個老人一直在拍他的照片,於是上前與他攀談,兩人就此聊開,Stephen Gan聊到自己對於時尚的熱情,Bill Cunningham就塞給他《Details》雜誌創辦人的名片,從此打開了Stephen Gan的時尚之路,而日後Bill也經常偷塞錢給當時只是個窮學生的Gan,甚至還經常偷帶他溜進時裝秀會場。至今兩人依舊維持了亦師亦友的好關係。

18歲的Stephen Gan
18歲的Stephen Gan

若兩人一同走在路上,Stephen Gan不經意地問他說:「欸,你剛剛有沒有看到那個名人?」的時候,Bill Cunningham通常會回答說:「我不認識哪個名人,我只認得穿著有趣的人。而且是不以出風頭為目的打扮出眾的人。」短短一句,道出了他對名人文化有多麼不屑一顧。Bill Cunningham認為名人文化正在摧毀時尚界,也覺得紅毯文化的時興非常愚蠢:「現在的時尚品牌不斷地出借服裝贊助名人出席活動,甚至是付錢請名人穿上品牌服裝,這簡直是慢性自殺。當我們在服裝秀上看秀的時候,應該要抱持著嚴肅的態度欣賞那些藝術家創作出來的傑作。好好看他們想要展示什麼、仔細觀察服裝、觀察設計師為人體做了什麼新嘗試,那才是我們在現場該吸收的事情。難不成你覺得我去參加服裝秀都是為了跟別人討論某人的性生活嗎?」字字犀利的他,並非想炒作話題,而是他心疼原本才該是目光焦點的設計師與服裝,成為了名人文化底下,「被分心」的犧牲品。

▶時尚金童Tom Ford大肆批評紅毯文化「根本是芭比換裝!」

平常用鏡頭捕捉他人,但在2014年Met Gala上,Bill Cunningham則成為眾人爭相合照的焦點。(右一為英國服裝設計師Stella McCartney;左一為歌手蕾哈娜)
平常用鏡頭捕捉他人,但在2014年Met Gala上,Bill Cunningham則成為眾人爭相合照的焦點。(右一為英國服裝設計師Stella McCartney;左一為歌手蕾哈娜)

當他人都搶著跟名人合照,只有他是眾名人爭相合照的對象,連時尚惡魔Anna Wintour都說:「所有女人都會為了Bill打扮,因為只有他會看出妳的細心裝扮。」即使地位德高望重,他卻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幾十年如一日的藍色夾克、卡其褲、破舊腳踏車,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電視,只因為他害怕自己被錢束縛:「我非常害怕會被錢綁住,你拿了錢,付錢的人某種程度上就擁有了你。沒錢讓我保持誠實。」

▶影后凱特布蘭琪談紅毯文化 霸氣回應「它就只是件禮服」

▶還在跟流行?時尚惡魔Anna Wintour:「流行趨勢是一組髒字。」

Bill Cunningham過去的攝影作品。
Bill Cunningham過去的攝影作品。
這張為美國傳奇女性攝影師Editta Sherman拍攝的照片是Bill Cunningham的經典作。
這張為美國傳奇女性攝影師Editta Sherman拍攝的照片是Bill Cunningham的經典作。

不過儘管生活中沒有3C產品,他仍然跟得上時代的潮流,他認為時尚界應該要重新反省,試著去擁抱、適應科技世界,不要只關注外在,也要關心內在:「我知道時尚界都很擔心H&M的壯大會吞沒他們,不過其實時尚界該擔心的應該是抓住下一代年輕人的心,這些年輕人在高科技的時代出生成長,他們不只關注外在,也相當在意內涵,他們想要內外兼具,引領世界朝著未來邁進。看看Apple門市外那些總是水洩不通的排隊人潮,你哪時候看過Saks百貨外面有這樣的景象?我不知道確切的時間或解決方式,但時尚界早晚得和科技結合,因為毫無疑問,下一代是科技世代。」

短短幾句話雖然尖銳,但這卻是他內心最深的擔憂,因為他是如此熱愛這個產業,他寧願自己兩袖清風、一無所有,也不願讓外力奪走他觀看時尚世界的能力,掩蓋他的真實聲音。不過他對自己現在擁有的成就卻不以為意:「我只是一個專注在把每日工作做好的工廠工人,我所做的工作真的很微不足道。」每日穿梭在紐約街頭,將紐約街頭時尚積累成浮世繪的他,不僅成為了當地的另類活地標,更是時尚界最難能可貴的清流。

▶更多時尚攝影報導

▶更多關於時尚產業報導

▶影后凱特布蘭琪談紅毯文化 霸氣回應「它就只是件禮服」

艾瑪史東御用造型師Petra Flannery 打造女星造型秘訣「賦予每位客戶時尚個性」

▶紅毯造型幕後推手Micaela Erlanger「紅毯展現時尚的無限可能。」


【2016/06/27 更新】
在美國時間6月25日(六),傳出一代傳奇街拍始祖Bill Cunningham因病與世長辭的消息,享年八十七歲。大約兩個星期前,他因為中風入院治療,也因此沒有出席各大男裝週活動,時尚設計師Thom Browne在自己的服裝秀開始前,也哀痛地說:「大家晚安,在我們開始之前,我想我們應該為Bill Cunningham默哀一小段時間。」

對工作萬分熱愛的Bill Cunningham,過去在訪談中提到:「對我而言,街拍不是工作,而是一種歡樂。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覺得內疚的原因,因為其他每個人都在工作,只有我一個人擁有了那麼多的快樂!」即使離開了,但他的獨到見解和體悟,將會繼續影響著世世代代的時尚工作者。





資料來源:Racked、New York Post、Christie"s、Getty Images、WWD

BeautiMode創意生活風格網為宏麗數位創意股份有限公司旗下最具時尚商業知識的線上媒體,我們從人文角度出發,報導國內外優秀的時尚與娛樂產業工作者及創意人士,推動台灣新銳品牌,探索影視美學…期望透過我們深入淺出的介紹,讓業內人士或產業門外漢都能對相關領域發展和脈動有更深入的了解與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