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許沒聽過他的名字,但你肯定聽過他的音樂!殿堂級配樂大師顏尼歐莫利克奈(Ennio Morricone,1928-2020),是20世紀最多產的作曲家,一生共為500多部電影配樂,除了《新天堂樂園》之外,還包括《海上鋼琴師》、《四海兄弟》、《真愛伴我行》和《八惡人》等片,作品時序串聯起來,正好是超過半世紀的世界電影史。
除了作品數量龐大,顏尼歐莫利克奈的作品類型也極為廣泛,不論是西部片、史詩片、驚悚片,甚至是喜劇片,他都遊刃有餘。創作內容不斷求新求變的他,作品有著獨特的節奏性,彷彿光是配樂本身,就有著如同故事般的起伏段落。他曾說,配樂不只是電影的陪襯,更該是獨立的存在。而這也是他的配樂能歷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新天堂樂園》勇奪奧斯卡獎的義大利導演朱賽佩托納多雷(Giuseppe Tornatore),與顏尼歐相識近40年,為了好友,他費時5年拍攝紀錄電影《配樂大師顏尼歐》(Ennio: The Maestro),並由王家衛等知名電影人擔任監製,向全球觀眾講述顏尼歐人生與音樂的故事。
菜鳥導演曾遭閉門羹 配樂入戲奪金球獎
導演朱賽佩托納多雷與顏尼歐相差28歲,兩人合作第一部電影《新天堂樂園》時,托納多雷只是個不折不扣的菜鳥導演,顏尼歐則已完成了他人生中500部電影配樂中的350部,完全是個殿堂級的配樂大師,卻正好對配樂工作心生倦怠。因此當《新天堂樂園》找上顏尼歐時,他當下毫不考慮就回絕了。不料該片製片不死心,仍將劇本寄給顏尼歐,最後竟成為他轉變心意的重要契機。
顏尼歐在讀完劇本後,有天突然打電話給導演托納多雷,邀他赴自己家談談,還問他「你想要西西里民謠那類音樂嗎?」,卻沒等他回答就說「我來做配樂」,並決定以全新曲風打造該片。
朱賽佩托納多雷在回憶這段往事時,心中充滿感謝:「他待我如平輩,但我只是個新秀導演」,直呼顏尼歐為他上了一堂人生課。後來《新天堂樂園》連奪坎城影展評審團大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等大獎,顏尼歐更榮獲「英國奧斯卡」最佳電影音樂大獎。兩人總共合作包括《海上鋼琴師》、《真愛伴我行》、《寂寞拍賣師》等10部電影,從電影到音樂都成為影史傳奇。
兩人在合作《海上鋼琴師》(The Legend of 1900)時,由於該片男主角提姆羅斯(Tim Roth)是最後臨時決定換角最後才「上船」,導演為他趕寫劇本的同時,顏尼歐也開始編寫所有主題曲,兩人得同步進行、並相互諮詢。這時導演才驚訝發現,顏尼歐因為成長與創作歷程的近似,竟將自己代入了片中年輕的鋼琴師「1900」(提姆羅斯 飾)角色,「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他用音樂打造的船」。該片深情飄逸的配樂,果然成為一大亮點。顏尼歐揉合了爵士、雷格泰姆和古典等曲風,藉由提姆羅斯「以88個琴鍵演繹出無盡的世界」,勇奪當年金球獎最佳配樂獎。
助電影起死回生 土狼嚎叫、口哨聲成西部牛仔配樂經典
顏尼歐除了是《新天堂樂園》導演朱賽佩托納多雷的黃金搭檔,也是【鏢客三部曲】系列名導賽吉歐李昂尼(Sergio Leone)的御用配樂。顏尼歐從古典樂轉為電影服務,最早是以西部片配樂起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由克林伊斯威特(Clint Eastwood)所主演的《荒野大鏢客》(A Fistful of Dollars)。
有趣的是,由於顏尼歐片中以口哨聲為主,伴隨風聲、鐘聲和吉他音樂的配樂實在太過迷人,竟使該片「起死回生」,也捧紅了當時名不見經傳的克林伊斯威特。在全球票房大賣下,黑澤明最後還意外分紅15%,竟比他原來的電影更賺錢,使得這場訴訟戲劇性出現大逆轉,最後更歡喜收場,連男主角克林伊斯威特事後都讚嘆「這音樂實在太特別了,是不折不扣的轉捩點」。《荒野大鏢客》還讓顏尼歐拿下生平第一座配樂大獎,也被公認是影史上最成功的一次配樂。
不論《荒野大鏢客》的口哨聲配樂,甚至後來《黃昏三鏢客》(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ugly)的土狼嚎叫聲,顏尼歐顛覆傳統電影配樂的創作方式,都賦予電影獨特的生命力,成為人們心中西部片的印記。賽吉歐就曾以「他的配樂、編曲遠比劇本更重要」來盛讚顏尼歐。
顏尼歐與賽吉歐在合作【鏢客三部曲】系列電影大獲成功後,竟在無意間發現彼此竟然是小學同學。在電影《配樂大師顏尼歐》中,顏尼歐提及第一次看見賽吉歐就覺得面熟,直到發現一張全班的合影,才確定兩人不僅是同班同學,照片中還排排站在一起。小學同學後來變成工作拍檔,而且還形影不離,人生巧合充滿驚奇。
顏尼歐的一些音樂創作直覺,來自於生活中的聲音細節,例如《黃昏三鏢客》主題曲的靈感來自土狼的嚎叫聲;而羅馬工人在街頭罷工示威的鼓聲,則激發了《佩雷拉如是說》(According to Pereira)氣勢磅礡的主題曲。而他對西洋棋的熱愛,竟與他的音樂有著極神祕的連繫。
父親斬斷從醫路 成就大師音樂創作傳奇
顏尼歐豪邁漂泊的音樂,總能為電影帶來強烈獨特的風格,連昆汀塔倫提諾都曾在《追殺比爾》向他致敬。1978年,他以泰倫斯馬利克的《天堂歲月》首度提名奧斯卡;1986年,又以羅蘭喬菲的《教會》再度入圍,次年更以布萊恩迪帕瑪的名作《鐵面無私》三度提名奧斯卡。80年代後,顏尼歐的音樂日趨成熟,總在親和力的旋律中,裝載著濃濃的情感。1988年,他與義大利導演朱賽佩托納多雷首度合作《新天堂樂園》,為他奪下第五座「英國奧斯卡」最佳配樂大獎,也成為他最知名的代表作。顏尼歐曾五度提名奧斯卡,在2007年獲頒奧斯卡終身成就獎,2016年他更憑藉昆汀塔倫提諾電影《八惡人》,勇奪奧斯卡最佳原創配樂獎。此外,他更榮獲過2座歐洲電影獎、3座葛萊美獎、3座金球獎、6座英國奧斯卡、10座義大利奧斯卡,以及威尼斯榮譽金獅獎。
此外,電影還藉許多珍貴錄像、音樂與故地重遊的場景,交織出顏尼歐一生的全貌。其中收錄了顏尼歐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檔案和電影片段,可看到他音樂創作和演出的畫面;但最難能可貴的是在顏尼歐生前訪問到他本人,並由他自己主述、回顧他許多絕世奇作的誕生過程,以及他人生中的親情、友情與家庭。
顏尼歐莫利克奈1928年出生於羅馬,父親是一位爵士小號手。他雖從小就對音樂著迷,卻因家貧,在職業選項上,能賺錢、過上好生活的「醫生」,才是他的夢想。但和台灣大多數的家長不同,顏尼歐父親深知兒子的天賦,完全不顧他的「夢想」,執意要他學習音樂,並將他送進羅馬歷史最悠久的聖塞西莉亞國家音樂學院(Accademia Nazionale di Santa Cecilia)專攻小號。這讓顏尼歐在人生功成名就後回憶起來無奈笑道:「我的人生不是由我決定的」。
顏尼歐的大兒子馬可(Marco Morricone)看完這部紀錄電影後,除對父親一生不斷透過學習來提升自己的積極態度表示感佩,更驚嘆表示「多虧爺爺發現了他的才華!」。當被問到「顏尼歐最愛哪部片?」,馬可語出驚人「他沒有最喜歡的電影」,並解釋顏尼歐珍惜他的所有創作,即使是預算較低的電影,音樂也都是他歷經一番風暴後的心血創作。馬可莫利克奈目前管理父親顏尼歐龐大的音樂資產。
Text、Photo:海鵬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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