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戀庭園、裸體乍現與時裝事業... 草間彌生挑戰權威的藝術人生

by 一卷文化 2024/12/25

(本文節錄自一卷文化《草間彌生》一書,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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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累〉(Accumulation),1964–65年,縫製填充織物、顏料/草間彌生工作室,紐約,1964年。(圖/一卷文化)

Kusama 我的「無限之網」(Infinity Net)與「積累」(Accumulation)系列作品,和歐洲的單色畫有著根本上的不同:這兩個系列的作品是想要呈現一種執念,也就是無盡的重複。在一九六○年代,我曾這麼說過:「我感覺自己像是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或被放在無盡的輸送帶上,至死方休。這就像是不停喝下幾千杯咖啡,或吃下幾千英尺長的通心粉,不管我願不願意,這都是為了延續我的慾望,並逃離所有感受和幻覺,直到我生命的盡頭─我無法結束我的生命,卻又無法逃離死亡。」

Tatehata 您對「重複」的著迷,既暗示了慾望,也暗示對逃避的需求;然而您也曾提過:「在人類與文明社會這座怪異叢林的夾縫中,有著許多身心問題;這些問題源於人和社會之間的關係,我向來對其背後的脈絡深感興趣,而我的藝術表達,也總是從這些問題的層層堆疊之中生長出來。」

Kusama 是的。

Tatehata 我說您不僅僅是個圈外人,這並不是我無端的詮釋,而是因為您是一個和我們呼吸相同空氣、真真切切存在的人,因此能夠產生巨大的影響力。舉例來說,一九六六年,您在威尼斯雙年展的游擊展出,就是在挑戰當時的權威。

Kusama 是的,那年在威尼斯展出〈自戀庭園〉(Narcissus Garden)最重要的,就是我以每顆兩塊美金的價格,在現場販售我的鏡球作品,彷彿我是一個熱狗或冰淇淋小販。這個行動和我以裸體進行的「乍現」(Happening)行動的精神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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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戀庭園〉(Narcissus Garden),1966年,塑膠鏡球,每件直徑20公分/威尼斯雙年展(Venice Biennale)現場裝置,1966年。(圖/一卷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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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戀庭園〉(Narcissus Garden),1966年,塑膠鏡球,每件直徑20公分╱威尼斯雙年展(Venice Biennale)現場裝置,1966年。(圖/一卷文化)

Tatehata 所以,為了明目張膽的挑戰權威,您不僅在義大利國家館外展出,還公然販售作品,直到雙年展主辦方出面制止。儘管如此,我也必須承認,您的〈自戀庭園〉裝置本身就十分吸引我。您在一九九八至九九年於洛杉磯郡立美術館(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的回顧展中,重新還原了這件作品:它被放在在美術館戶外展示,散發出美麗、聖潔的光輝。您還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洛克斐勒花園(The Rockefeller Garden)中,搬演了您後來的裸體乍現行動〈喚醒亡靈的盛大狂歡⋯⋯〉(Grand Orgy to Awaken the Dead...,1969)。該處是美國重要的藝術機構,您對於在何處呈現作品的選擇可說是相當尖銳。

Kusama 在洛克斐勒花園,我的模特兒在和阿里斯蒂.馬約爾(Aristide Maillol)的一座銅像交合時,我在他們身上作畫。

Tatehata 雖然您的許多乍現行動乘載想傳遞給社會的訊息,但社會大眾傾向於把這些行動視為劣行;然而,現在回頭看,我會說那是「神聖的劣行」。您是在一開始就有意識的籌畫這類具爭議的行動,或者這是超出您預期的結果?

Kusama 我並非有意這樣做。好像不管我做什麼,最後都會變成一樁樁醜聞和別人茶餘飯後的八卦。

Tatehata 仔細想想,這些醜聞般的乍現行動又和您獨自在畫室創作的作品大相逕庭。在您的乍現行動中,您是眾多參與者的領袖;但在工作室裡,您卻離群索居,獨自一人繪製〈無限之網〉等作品,日復一日。從您早期在紐約觀照內心的自我救贖,到後來以反體制、反組織的挑釁行為參與社會,是什麼原因讓您改變您的創作模式?

Kusama 因為紐約人太過保守,對性別議題的包容度很低,所以我想要透過示威行為來顛覆傳統。我組織了幾場政治性的乍現行動,並使用不同國家的國旗。例如一九六八年,蘇聯軍隊入侵捷克斯洛伐克時,我在聯合國大樓前用肥皂清洗蘇聯旗幟,象徵蘇聯的骯髒汙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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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戰乍現〉(Anti-War Happening),1968年,乍現行動/布魯克林大橋,紐約,1968年。(圖/一卷文化)

Tatehata 在您的作品中,所有涉及政治和社會議題的創作都集中在一九六○年代末,您在此前或此後都很少進行這樣的創作。

Kusama 到了一九六○年代末期,我確實有思考過要不要繼續進行這個路線的創作。我當時在規畫一齣名為《李東京的故事》(Tokyo Lee Story)的百老匯音樂劇,主角李東京就是我自己。我和青木廣彰(Rocky Aoki)想要開一家募資公司,也已經公布了演員和工作人員陣容,但不久後的一九六九年,我又病了。我去看了醫生,他卻說我一點問題也沒有。我找的那個精神科醫師,在我看來簡直一團糟,他已經被佛洛伊德徹底洗腦,腦袋完全是一團糨糊。對我來說,他根本不知道怎麼看病。我還是常常去看醫生,只是我的病情依舊沒有起色。我只需要醫生建議我,我該如何治療自己,他們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依照他們的要求,不斷重述「我的母親如此這般凌虐我」,但我說的愈多,兒時的夢魘愈揮之不去。

Tatehata 他們不但沒有給您治療,還反過來鞏固您的記憶?

Kusama 我的記憶變得愈來愈清晰,愈來愈強烈,所以我也病得更重。

Tatehata 到了一九六○年代末,您還成立了一間時裝公司,銷售極為前衛的服裝,這也是您創作的一部分。

Kusama 我走在路上時,注意到許多人的穿衣風格和我的設計很像。經過一番調查,我發現是馬可史崔特時尚股份有限公司(Marcstrate Fashions, Inc.)在生產那些服飾。我去見了公司負責人,展示了一堆我的設計,我告訴他,他公司的產品都在仿冒我的構想。他說:「噢,你走得比我們前面,我沒有發覺。」於是我們決定登記成立一家公司,為我量身打造一條生產線;我是負責人,他則是我的副手。

Tatehata 那家公司叫什麼名字呢?

Kusama 草間時裝公司(Kusama’s Fashions)。媒體用很多篇幅報導我們,我們舉辦了時裝秀,在百貨公司設立草間專區;大型百貨公司的採購專員也會前來選購,雖然他們只買了較為保守的款式。然而,我傾注全力設計的前衛基進產品最終卻乏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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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間的時裝秀〉(Kusama’s Fashion Show),1968年,時裝表演/紐約,1968年。(圖/一卷文化)

Tatehata 到了一九七○年代,您回到日本,或更精確來說,您將活動轉移到日本。

Kusama 我回日本是為了動手術。我的腳有問題,但紐約的醫生甚至沒有幫我驗血,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Tatehata 我第一次看到您的作品是一九七五年,在東京的西村畫廊(Nishimura Gallery),那時您剛回國不久,那裡展出了您的拼貼畫,我被您畫中獨一無二、既神祕又夢幻的世界深深打動。當時日本的普遍看法是,您就是失敗了才從紐約回來。然而當我看到您的作品時,這種想法完全被顛覆了。正是在那時,我立志要以一個策展人的身分,讓社會重新認識您這位天才。最終,實現這個目標花了這麼長的時間,真是讓我感到慚愧。


作者介紹(Tatehata):建畠晢,日本藝術評論家及獲獎詩人。二○○五年就任大阪國立國際美術館(Osaka National Museum of Art)館長前,曾任多摩美術大學教授及東京大學講師。一九九三年第四十五屆威尼斯雙年展,草間彌生代表日本參展,建畠擔任日本館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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