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自內心認為,催生無聊雜誌的正是「編輯會議」。不管在哪家出版社,開會(有時也會讓業務部參加,視情況而定)決定企畫都是常態吧。比方說,每個禮拜一在中午前開會,每人提出五個提案,所有人一起討論。
接著大家開始一個一個抹殺彼此的提案,這不有趣,這也不有趣。有提案倖存下來獲得採用,再分配給某人:「這由你負責。」從那時間點開始,負責人的採訪動機就已經是零了,那又不一定是他想做的內容。
「會過的企畫」是什麼?就是內容大家都懂的企畫。要讓大家懂,就得進行所有人都能理解的簡報。簡報當中如果沒有案例就會缺乏說服力,而案例不外乎是這雜誌採訪過、網路或電視上有報導。「看,這麼多人做過。」簡單說,就是用別人已經用過的哏,這根本不可能得到炒冷飯以外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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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Instagram 查看這則貼文 POPEYE Magazine(@popeye_magazine_official)分享的貼文 於 PDT 2018 年 3月 月 30 日 上午 7:59 張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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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要訪的不是「你知道很有趣的東西」,而是「好像很有趣的東西」。別人報導過的題材,你可以直接掌握到內容,但沒人報導過的題材就不能「喏」一聲展示給別人看了。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寫成文章,但感覺似乎很有趣,所以就過去看看。採訪就是這麼一回事,這種工作基本上跟會議格格不入。
說到底,會議也算是一種避險行為。大家一起做決定,就算失敗了也可以把「是大家一起決定的嘛」掛在嘴邊。某種意義上只是一種集體迴避責任的制度。就在會議一個接一個開的過程中,哏的新鮮度也不斷下降。
一路走來都靠自由接案的我認為,專業工作者不該採取「大家一起來」的做法,分攤掉責任是不行的。業務的意見和市場調查都無關緊要,編輯就該全力寫出最好的報導、做出最棒的書送印,業務就該全力推廣、銷售。做不出好書,編輯要負責;任誰來看都覺得好的書如果不賣,業務要負責。我認為這就是專業人該有的覺悟,但我的看法也有過於天真的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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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Instagram 查看這則貼文 ブルータス(@brutusmag)分享的貼文 於 PDT 2018 年 9月 月 14 日 下午 9:37 張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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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Instagram 查看這則貼文 ブルータス(@brutusmag)分享的貼文 於 PDT 2018 年 8月 月 23 日 下午 4:38 張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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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應該也有很多人會擔心自己的企畫打不中讀者喜好吧。我一開始也會。
比方說,在《BRUTUS》創刊的一九八〇年代前半,紐約比現在野得多,但非常有趣。當時,藝術圈原本流行著難以理解的概念藝術,但新繪畫運動從截然不同的源頭冒了出來,蔚為風行。像凱斯.哈林(Keith Haring)、尚.米榭.巴斯奇亞(Jean-Michel Basquiat)等等,全都是在同一個時期浮上檯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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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Instagram 查看這則貼文 POPEYE Magazine(@popeye_magazine_official)分享的貼文 於 PDT 2018 年 4月 月 16 日 上午 4:08 張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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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很喜歡當代藝術,但並沒有受過專業的學院訓練,專業知識根本是零。不過跑紐約久了,和那些藝術家也成了朋友,越來越覺得當時的場景很有趣。那剛好是眼光銳利的藝廊開始推凱斯和巴斯奇亞的時期,他們的作品先前只被當作「塗鴉= 亂畫= 違法行為」。
於是我採訪了他們。然後呢,回到東京後為了寫報導,我開始找各種參考資料,讀《美術手帖》和《藝術新潮》,結果到處都沒有刊載相關情報。
於是,我一開始當然會認為自己押錯了,因為專家完全沒提到他們。不過這種狀況實在太常發生,久而久之我突然間就想通了:專家只是沒實際去過那裡,所以不知道罷了。他們有知識但沒有行動力,所以無法知曉該領域正在形成的新潮流。另一方面,我雖然沒有知識,但有行動力……或者說有經費(笑)。而且主管也從來不曾對我說:「去向專家確認文章內容有沒有錯。」現在回想起來,他認同我的部分並不是我對採訪對象的客觀評價,而是我身為採訪者有多享受採訪對象帶給我的樂趣。後來就這樣漸漸地,我不再信任專家說法,轉而相信自己的眼光和感覺。對我來說,這是做雜誌的十年內最好的訓練。
並不是每次遇見真正新穎的事物時,心裡都會突然迸出一句「太棒了!」。既然新,你當然沒聽過名字,也沒見過,無法判斷好壞。不過碰到的瞬間內心會騷動。
要斬釘截鐵地說它「好」,當然會很不安。也許只有自己不知道它,也可能完全押錯寶。
即使到了現在,我大部分的報導都還是懷著這種不安做出來的。(真的!)
作者簡介:
都築響一
曾於流行生活文化雜誌《POPEYE》、《BRUTUS》擔任當代藝術、建築、設計等領域的特約採訪編輯,也曾編輯藝術全集《ArT RANDOM》系列。他擅長透過攝影,從既有媒體外的觀點外擷取現代社會樣貌;攝影集《日常東京TOKYO STYLE》以狹窄但充滿獨創性的年輕人住處為拍攝主題;《ROADSIDE JAPAN 珍奇日本紀行》探訪了日本各地的奇妙名勝。一九九七年獲得木村伊兵衛獎。後來編輯《STREET DESIGN FILE》這套共二十本的攝影集,收集了業餘人士的優秀設計。如今仍持續在探訪世界各地的ROADSIDE,著眼於秘寶館、小酒館、獨居老人等無名超人的事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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