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如何以「可持續」改造「快時尚」？

C&A對可持續發展的提前布局一方面是出於企業的社會責任，
但在商業上，這樣的布局也極具前瞻性。（圖／Ladymax）

現代社會對速度的執著催生了快時尚，但現在「快」不再是唯一的評判標準。

隨著可持續融入成為主流話語體系，越來越多人開始關注購物狂歡和消費主義的代價，時尚產業背後的可持續問題和道德問題浮出水面。報告顯示，時尚是繼石油和天然氣之後全球污染最嚴重的產業之一。涉及過度浪費、勞工福利等問題的快時尚也成為產業中首當其衝被詬病的對象。

消費者日漸覺醒，他們漸漸意識到，消費得到的不是快樂，消費只是得到快樂的代價。他們或許不需要那麼多衣服，過度消費為自己的實際生活和心理都帶來了負擔。沒有人知道購物狂歡何時到達頂峰，但是也幾乎沒有人篤信購物狂歡將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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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情形下，快時尚也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進行打算。如果將眼光放長遠，過度消費、生產和物流所產生的碳排放量增長所致全球變暖將成為包括快時尚在內的服飾零售商的噩夢。早前有報告指出溫度與零售銷售之間存在「明確的關係」，近一半的零售商坦承天氣是影響業績的三大外部驅動因素之一。

顯然，快時尚品牌依靠犧牲長期利益換市場份額的粗放型發展策略行不通了。但關鍵的問題是，「快時尚」似乎與「可持續」是一對天生的矛盾，前者追求高效，而後者願意為社會責任犧牲速度。一些快時尚品牌的綠色環保行銷也被指是「綠洗」或「漂綠」，即宣示自身對環境保護的付出但實際上卻是反其道而行的虛假環保宣傳，這也使得快時尚品牌的環保努力難以取得公眾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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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持續發展的三駕馬車

經過幾年的努力，總部位於比利時的C&A則逐步從快時尚品類跳脫出來，成為講求品質和社會責任的時尚零售商。其對包括供應鏈、產品原料等環節在內的全面改造為更多快時尚品牌帶來了借鑑，也令人們更加深入地思考「快時尚」與「可持續」的矛盾與出路。

早在2012年，C&A就推出了全球可持續發展承諾三大戰略支柱，包含可持續產品、可持續供應鏈和可持續生活。從2005年起，C&A已加入紡織交易協會Textile Exchange，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一躍成為「全球領先有機棉買家」，並於2012至2016年間在「十大有機棉使用商」的年度排名中蟬聯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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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C&A中國發布可持續發展承諾。在可持續產品方面，2017年開始，C&A中國要求供應商承諾提供100%更加可持續的人造纖維素纖維。承諾書中表示，C&A中國支持CanopyStyle的倡議，要求供應商從通過CanopyStyle證驗審核的纖維生產商處採購人造纖維素纖維，比如人棉、莫代爾、萊賽爾。為此，集團指定蘭精和博拉集團為首選人造纖維素纖維生產商從2018年第一季開始，品牌要求供應商提供的所有人造纖維素纖維來源於這兩家生產商。

Canopy是一家致力於保護森林、物種和氣候的國際非營利環保組織，旗下有「鈕扣排名」，考量維度主要包括對森林保護的貢獻、研發新的可替代纖維、可追溯性和透明性等。

針對原料方面，C&A對多種原料進行了細緻的規定，包括有機棉產品必須由獨立的協力廠商進行認證，品牌不允許使用對動物進行活體採集的動物毛髮，因此品牌產品不允許含有安哥拉兔毛纖維和馬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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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與C&A基金會在山東設立的濱州棉田試點。（圖／Ladymax）

對於飽受爭議的、通常涉及動物權益的羽絨和羽毛材質，C&A中國規定其使用的羽絨和羽毛必須來自主要為食品加工生產而飼養的家禽類，不允許使用對動物進行活體採集的羽絨和羽毛，不允許使用任何瀕危物種的羽絨和羽毛。C&A中國使用的皮革和毛皮只允許來源於諸如牛、水牛、綿羊、山羊和豬等主要為了食品加工生產而飼養的動物，不允許使用來源於瀕危物種或外來物種的皮革製品。

為了強化供應網路和加強落實負責任的羽絨標準（RDS），C&A中國還對本土市場的羽絨供應鏈開展了審查。2017年，品牌對經RDS認證的供應鏈進行了盡職調查，以了解可以進一步完善和改進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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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材料的下游的可持續供應鏈方面，C&A中國與C&A歐洲共用45%的供應商。這些供應商中有20家在中國為C&A提供75%的產品，從而更為集約地進行生產。2017年9月，來自購買、設計、行銷、採購等部門的20名C&A員工利用兩天的時間在濱州的一個農場學習有機棉花種植。該團隊採摘棉花，與農場工人進行交談，並與農場領導一起在實踐中更好地了解棉農。

針對化學品管理，C&A中國對限制物質清單和危險化學品的零排放做出承諾，公司稱到2020年將完成在所有產品的供應鏈中消除危險化學品排放的目標。在2018年，C&A憑藉在可持續化學品和供應鏈管理上的出色表現，榮登 「綠色供應鏈CITI」2018指數榜單前十強，位列全產業排名第4位，服裝產業第2名。

在可持續生活方面，經常被忽略的勞工福利事實上也是可持續發展的關鍵一環。近年來，C&A對可持續發展承諾三大戰略之一的可持續生活努力做出提升。C&A中國在可持續發展承諾書中表示，公司公開指責任何雇傭未成年童工的行為和供應商，並將中止與其商業關係。出於對紡織產業工作健康和安全方面的考慮，C&A中國在2010年停止採購使用噴砂工藝的牛仔褲，改為採購使用其他加工工藝生產、具有相同質感的牛仔產品，如機械打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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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接近品牌日常運營的層面，可持續發展還關乎公司的人道主義精神和員工的滿意度。在2018年5月，97%的C&A員工參與了C&A全球鼓舞世界活動（2018 Inspiring World Campaign）。資料顯示，87%的C&A中國員工表示，他們對C&A在社區、社會和環境中做出的貢獻感到十分自豪。79%的受訪者認為，可持續發展實踐與他們的工作有關。

C&A為2020年制定了可持續發展目標，包括實現67％的原材料更具可持續性，100％的棉花更具可持續性。C&A全國門市、配貨中心和總部的碳足跡總共減少20％，實現零危險化學品排放。不斷提高員工可持續發展績效，並且在「婦女賦權原則行動」計畫中，建立並實現關鍵目標。

可持續理念的本土化實踐

可持續產品、可持續供應鏈和可持續生活為C&A搭起了一個富有全域觀同時亦關注細節的可持續發展價值觀。在此基礎上，C&A透過發起更本土化和多樣化的行銷活動和獨立專案，在已有的枝幹上實現枝繁葉茂。

2018年4月，C&A在中國推出了首個多管道的全球性可持續發展宣傳活動#WeartheChange綠色新時尚，並於2019年擴大宣傳了環保面料系列產品，包含環保濱州棉系列、舒適棉麻系列以及有機天然棉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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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環保面料系列包含環保濱州棉系列、
舒適棉麻系列以及有機天然棉系列。（圖／Ladymax）

由於全球市場對有機棉為原料的棉織品的需求遠遠大於有機棉的實際產出，C&A致力於提高有機棉農田的轉換率。因此C&A與C&A基金會（C&A Foundation）和CottonConnect合作在山東進行一個試點專案，以支援300名棉農從傳統棉花轉型為有機棉的種植。在2019年，這些棉花將計畫用來製造27萬件T恤和牛仔褲。

值得關注的是，2019年最新的環保面料系列已於近日發售。環保濱州棉系列的原料來自未經化學農藥與化肥的農田，採用需要3年才能培育出的「有機天然棉」，C&A山東濱州已經加入此環保種植2年。

舒適棉麻系列主打100%純天然面料，使用天然植物纖維，營造自然、透氣、舒爽的穿著體驗。生機天然棉系列則主打不使用轉基因播種，不使用化學花費和農藥，紡織過程減少污染。

對於原材料的嚴格控制和對健康環保生活的提倡正迎合了當下消費者的消費心理，他們希望退出不斷消費平庸物品的閉環，特別是長期被詬病抄襲設計、品質低下的快時尚品牌。現在消費者希望購買兼具高品質和高性價比的品牌，他們越來越看重出自原創的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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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最新推出的C&A環保面料系列。（圖／Ladymax）

2018年，C&A中國與站酷網合作發起了《環保棉產品圖案設計大賽》，最終插畫師李曉前的作品「和諧共生」獲得了冠軍大獎。C&A因此與原創設計品牌九口山共同打造《和諧共生》聯名款環保紙筆記本系列，試圖打通可持續性和創意性之間的隔閡。

在更實際的經營層面，C&A還啟動了節能低碳專案，從2016年開始，C&A逐一將門市的燈具替換成省電LED燈，目前已有15家門市改裝完畢。經過改造的一家門市一年內可省下高達13萬-15萬度電，和之前相比節省了33%的浪費，相當於每家店省了近10萬小時的空調耗電。

森林保護也成為C&A在中國的可持續發展重點，公司承諾以合理的方式鼓勵品牌的面料供應鏈為保護現有古老瀕危森林及其瀕危物種棲息地而做出貢獻。包括對自身目前纖維類面料的使用情況進行評估，不以加拿大與俄羅斯的北方針葉林、大洋沿岸溫帶雨林等古老瀕危林區的木漿為面料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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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中國首席執行長James Michael Dubow近日在接受SocialBeta訪問時稱，在中國市場推行#WeartheChange綠色新時尚，最重要的是消費者是否形成關於可持續的觀念，如何將環保產品背後的意義與理念傳遞給消費者，這依然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他表示，在2018年，C&A針對全球各個市場的消費者進行了一場「你是否了解#WeartheChange綠色新時尚」的調查，結果顯示該專案在全球都取得了不錯的反響，中國市場的表現尤其出色。集團也從消費者那裡收集到很多回饋，促使其改善活動，將可持續時尚做到真正的當地語系化。

「快時尚」的出路

C&A的可持續發展轉型已經得到了全球權威協力廠商機構的認可。根據時尚產業NGO組織Fashion Revolution每年發布的備受關注的時尚透明度報告（Fashion Transparency Index），2018年10個服飾品牌取得突出進展，C&A也在其列。該報告選取全球最大150個服飾品牌，根據品牌公布的社會責任與環境保護政策與成果進行排名。

儘管可持續發展轉型對一些品牌而言意味著額外的前期投入，但從長遠的角度來看卻增加了消費者對品牌的好感，反而有助於提升品牌銷售表現，而諸如前文提及的C&A節能專案也能夠直接地降低品牌的經營成本。

C&A在全球24個國家擁有近2,000家門市，約6萬名員工，於2007年進駐中國，至今保持積極發展態勢，在全國擁有71家門市。在全球範圍的快時尚速度戰和價格戰的熱潮過後，快時尚品類進入市場冷靜期，速度不再成為決定中檔時尚零售商未來的唯一標準。在關心跑得快不快之外，現在市場開始更關心誰能跑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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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C&A對可持續發展的提前布局一方面是出於企業的社會責任，但在商業上，這樣的布局也極具前瞻性。C&A透過近些年的努力成功地用「可持續」的品牌形象潛移默化地替換了此前人們對快時尚品牌除了「快」之外面目模糊的單一印象。這意味著，在一眾競爭對手中，C&A變成了一個更加具有辨識度和差異優勢的服飾零售商。而事實證明，這家公司對可持續的布局並沒有拖累品牌的發展速度，反而成為一股積極動力。

透過對包括原材料、供應鏈和員工工作環境方面的可持續化布局，C&A在除環保面料系列之外的非可持續系列的生產上，也達到了足夠的可持續標準。在此基礎上，未來C&A能夠更加順利地將可持續環保面料系列推廣到品牌旗下的更多產品線，實現產品的全線升級。

在沒有實體店包袱、更為快速的時尚電商形成壓倒性優勢之前，傳統的快時尚品牌唯有提前布局，才有可能在未來保持市場競爭力。新的時代正在來臨，一度炙手可熱的「快時尚」或將很快成為一個過時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