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讓她從此拒買新衣？英國時尚編輯藉二手服裝打破資本主義心理桎梏

眾所周知，時尚產業並非環境友善的產業，根據芬蘭阿爾託大學（ Aalto University）設計學系副教授Kirsi Niinimäki的研究，時尚產業的廢棄物排放量佔全球總排放量的10％，是僅次於航空業的第二大汙染性產業，每年光是廢棄織品就高達9,200萬公噸，耗水量則達1.5兆公升，且釋放進入海洋的塑膠微粒更高達19萬公噸；此外，Kirsi Niinimäki的研究還指出，「買得多、穿得少」的快時尚，正是時尚產業愈發趨向大量消費與過度生產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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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鑑於此，近年來越來越多有識之士開始提倡購買二手時尚產品，而英國《衛報》時尚編輯Morwenna Ferrier更是從自身的角度出發，分享自己是如何在深度了解時尚產業後，從原本不排斥快時尚產品，到從此不再購買任何新品的心路歷程。Morwenna Ferrier表示，她最後一次購買新衣，是在2019年4月，當時她因為懷孕而需要新衣，因此到Topshop門市購物，但卻在逛了20分鐘後感到頭暈想吐，原本她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妊娠反應，卻沒想到症狀在她離開門市就立刻消失。

「然後我意識到，讓我頭昏噁心的不是姙娠反應，而是店內的商品。」Morwenna Ferrier說。「所有的一切都被商品化，沒有一絲一毫的永續，這個現實把當時的我壓垮了。從那之後至今兩年，除了那天在店裡買的紅色洋裝外，我只購買二手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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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服裝的價值

從學生時代起，Morwenna Ferrier就經常購買二手服裝，她表示，在下定決心放棄購買新品前，每隔一陣子她都會忍不住去商圈逛街購物，但最終總是會回到eBay、二手服裝平台的懷抱，因為「一般而言，二手服裝，即使是設計師服飾，都還是很有價值，舊的Chloé單品比Zara更耐穿，而且價格不會差太多。」

Morwenna Ferrier表示，在決定不再購買新品後，她為自己選購服裝訂定了明確的方針，首先，她仍然可以購買新的內衣褲、運動服，但僅止於此。其次，如果想要置裝，那麼必須買舊衣。不過，即使在制定這些明確的原則後，Morwenna Ferrier承認，她還是忍不住破戒了兩次，但也藉由這兩次違規的經驗，「我理解到問題的關鍵，是處理慾望，而不是強調原則。」她說，「如果不小心破戒了，我只需要向前看。」

Morwenna Ferrier分享道，懷孕生產以及2020年英國長達6個月的封鎖，對於戒除購買新品的助益也不小。不僅是因為帶著幼兒逛街不方便，居家隔離期間也讓她有充足的時間可以進行衣櫃大掃除與斷捨離，「我試著實行所謂的一進一出政策，把服裝捐給衣物銀行或放在eBay上銷售。」

此外，刻意忽略不看，也是抑制慾望的不二法門。Morwenna Ferrier表示，在去年聖誕節前，她曾經非常想要一頂自己在櫥窗裡看到的黃色貝雷帽，但在克制住當下的衝動後，她就不再想要了。有時在瀏覽Instagram時，她仍會看見心儀的設計，遇到這種情況，「我會記下設計師的名字，然後上eBay看看，我發現這對於培養眼光或打消慾望非常有效。」

不只為環保！打破消費主義的心理機制

近年來，對於時尚產業的汙染性，以及上游產業鏈勞工受到不公對待的媒體報導層出不窮，令許多人感到除了抗拒一切形式的消費之外，普通人似乎沒有對抗這個消費體系的方法。

不少時尚品牌則開始在體系內尋求解決之道，藉由研發新材質、與符合標準的供應商合作、更密切的監督等方式，來降低時尚產業對環境的影響，但這些措施不論如何嚴格，仍然無法打破時尚產業與環境保護本質上的衝突：不論生產形態如何變革，時尚品牌只能依靠銷售新品來維持。事實上，根據德國線上搬家平台Movinga於2018年針對20個歐美國家，18,000位家戶戶長所做的調查，一般家庭的衣櫃中，近半的服裝從未被穿過。

「人們總是根據經驗下意識地認為，商品只要是新的，就一定是好的。」倫敦大學金匠學院（Goldsmiths, University of London）行為心理學者Patrick Fagan表示，「在某些情況下，確實是這樣，但對於消費者來說，重點是要擁有掌控權，而購買新品讓人們覺得自己有掌控權。」

這也是為何，人在焦慮不安的情況下會衝動性地購物。Morwenna Ferrier表示，在決定戒除購買新衣後，兩年來她唯二的兩次破戒，都是在感到不安的時候，一次是她在休完產假，在封鎖期間返回工作崗位時，另一次則是在照顧生病的家人時。

「有的時候，我還是會有購物的衝動，但透過戒除新品，我能夠更珍惜我原有的服裝。」Morwenna Ferrier說。

至於那次孕期在Topshop門市裡感到的不適，Patrick Fagan認為，那很可能是當時的她，對於現代資本主義體系下，身為消費者的無力感感到不適所致，「最晚從1960年代開始，我們正式從生產者，退化為消費者，對於自身生活的掌控越來越少。」

資料來源：The Guardian、Fashion United 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