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高將近190公分,白種人,外型挺拔英俊,總是穿著體面,經常穿梭在時尚場合工作,在那裏他總是幽默風趣、神采奕奕,若不特別注意,不僅不會覺得他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甚至會認為他就是印象中,住在紐約上城區,生活優渥的中年男子,但其實,他住在紐約東村某棟公寓的屋頂上,已經6年。他是Mark Reay,流浪型男攝影師,紀錄片《Homme Less》的主人翁。
紀錄片《Homme Less》,中譯片名「流浪型男攝影師」,Homme在法文中為「男子」之意,拼法和「Home」相似,奧地利籍紀錄片導演Thomas Wirthensohn用這個字隱喻主角曾是風光男模的過去(因為許多男性時尚品牌都會直接冠上該字,像是『Dior Homme』),不僅明指男主角的無家可歸,也暗指他過著一無所有的人生,片中忠實紀錄了Mark Reay露宿公寓屋頂卻不被外人發現的雙面生活,令人看了不勝唏噓。
這部片的誕生全然是偶然,並非在縝密計畫之下催生出來的作品,導演Thomas Wirthensohn和主人翁Mark Reay是多年舊識,年輕時兩人都是外貌姣好的模特兒,雖然交情並沒有特別親密,但每隔幾年他們還是會彼此交換近況,然後各自再前往某個城市,展開他們新的人生。紀錄片開拍前,Thomas Wirthensohn正想轉行改當紀錄片導演,並打算定居紐約,但當時他苦無素材,同時也得知出身紐澤西的Mark Reay也在紐約打拚,於是就邀約他在某處酒吧小酌聊天,在此之前,兩人已經10年未見,一番酒酣耳熱之際,Wirthensohn說出了自己的未來規劃,Reay則坦然自己的困難處境,一開始Wirthensohn還不相信,但他看到Reay的神情嚴肅,才意識到,對方完全沒有在開玩笑,當下他就決定要把這個故事當作他轉戰紀錄片的第一部作品,所以他徵求Reay的同意,紀錄片就此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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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於並沒有事前計畫,也沒有太多經費,當然也沒有製片,因此這部紀錄片拍攝前半段一直很辛苦,幾乎是以「游擊戰」的方式進行,只有導演和男主角兩人,後來拍到一個程度之後,Wirthensohn將部分成果給過去在維也納認識的製片看,該製片驚為天人,立刻飛到紐約協助拍攝,整部片的拍攝進度也才上了軌道,不過最後依然費時3年才完成,剪輯前總共拍攝200小時的影片。
因為拍攝這部片,讓導演Thomas Wirthensohn對於生活現實,有了很沉重的省思,在紀錄片官網裡的《導演的話》中,特別寫下了拍完本片的感悟:「90年代我初到紐約的時候,一直覺得紐約像是個漂亮的女人,她美麗風趣,而我也心甘情願被她牽引。但當我在街上看到有人想撈水溝裡面的硬幣時,我突然有一種超現實的感受,不過當時我只把這個景象當成城市中的奇遇,直到2008年我決定搬到紐約定居,我才知道,紐約這個亮麗的女人並不適合每一個人,想和她在一起必須付出一些代價,而你一旦被她吸引,你就很難脫離她的手掌心。」
當一個人符合遊民的條件,我們通常會本能地保持距離,好像他們的失落是一種傳染疾病。我們待在舒適圈,並深信他們的遭遇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看著舊識Mark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卻依然能傳遞給外界一些錯誤的印象,也不禁讓Wirthensohn感覺到世界的荒謬:「我們通常會透過行為和外表來判斷一個人是否是遊民,在我們的既定認知裡,他們有的看起來已經失去了行為與社交能力(或根本拒絕與外界互動),有的則是行動緩慢,或看起來漫無目的,當一個人符合這樣的條件,我們通常會本能地保持距離,好像他們的失落是一種傳染疾病。儘管我們可能會施捨他們一些零錢,但我們依然主動在彼此之間劃下無形的界線,區分正常與不正常的世界,我們待在舒適圈,並深信他們的遭遇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但要是這樣的失落,其實遠比我們想像得更不遙遠;要是無家可歸已經是我們所謂『正常』的一部分?」拍攝這部片對Wirthensohn而言,並不是只是為了創作,他認為朋友的遭遇,正是紐約社會問題的縮影。
今年56歲的Mark Reay,年輕時曾是Gianni Versace、Moschino、Missoni的男模、也曾多次登上法國版《Vogue》雜誌,雖然擔任男模賺的錢不多,但對於當時年紀輕輕,且住在模特兒公司宿舍的他而言,已經足夠應付生活開銷,還有出國旅行的費用。後來他搬回美國,除了擔任模特兒,也開始在一些戲劇電影中跑龍套,客串小角色,他曾在90年代末期,餐飲工作間的空檔,接演《慾望城市》(Sex and the City)第一季中,女主角凱莉朋友的花心男友一角。當時他住在Chelsea一棟公寓內月租175美元(約新台幣5,500元)的單人套房,但隨後他收到該棟公寓不久後就要都更拆遷的消息,所以他收下30,000美元(約新台幣95萬元)的現金並被要求遷出,他帶著這些現金,前往里約熱內盧旅行,並學習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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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他學成返回紐約,開始接一些時尚媒體(如:英國《Dazed & Confused》雜誌)委託時裝週後台攝影的零星工作,但大多數是無酬的,有酬勞時,收入也不穩定:「當支援攝影師的時後會有200美元(約新台幣6,300元)的酬勞,當主要攝影師的時後每日則會有1,500美元(約新台幣47,000元)的收入,可是這種情況很不常見,我通常都把這些收入放進銀行,但我仍然沒有積蓄。」之後他又飛往法國,想替有錢人的派對活動拍照,但他們不需要他的服務,碰運氣失敗的他,沒有錢,只好把筆電藏好露宿街頭,偶爾在沙灘上和美女調情,他說自己從未跟任何女性有過認真的關係,甚至從沒跟任何女人說過在他心中她比他家人還重要的承諾。法國的經驗,再次讓他回到紐約,他又接了一些零星的後台攝影案,期間因為付不起曼哈頓的天價租金,所以只好暫時住在一晚30美元(約新台幣950元)的青年旅館,不過因為旅館衛生條件不佳,他待了48小時後就退房,開始思考自己該何處何從,由於不想麻煩任何人,因此朋友公寓的屋頂成了他的唯一選擇,而這也開啟了他長達6年的露宿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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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屋頂的生活,只有少數幾個摯友知道,當然他們也很擔心我,所以如果遇到氣候不佳的時候,他們會收留我一晚。其他時間我都住在屋頂上一個小小的角落,在那裏我只有一頂帳篷跟一個果汁瓶作為夜間尿壺使用。在紐約這個城市,大家都太忙,以至於沒有人會有時間理你,再加上我是一個中年白人,沒有渾身酒氣,又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更不會啟人疑竇。我白天在秀場忙著拍照,晚上就會坐在星巴克裡用Photoshop修圖,並把圖檔傳到倫敦的業主那裏。我每天都吃得很簡單,每餐都不超過10美元(約新台幣300元),但我的微薄收入仍然不足以讓我擁有積蓄,光是支付健身房會員、置物櫃租金、電話費、健保跟食物,就差不多花完了。」Mark Reay表示。
Mark Reay在紐約時裝週活動與提姆岡恩合影▶
Mark Reay將自己的衣服跟熨斗放在健身房置物櫃中,並利用健身房或是YMCA的淋浴間洗澡,也因此他必須申請會員,才能維持乾淨體面的外表。由於經常坐在更衣間內整燙襯衫,也因此招來異樣眼光,但他已經學會幽默以對,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對於自己的遭遇憤恨不平,精神狀況一度走下坡:「我發現自己越來越生氣,我氣自己沒辦法擁有充實的生活和事業。但後來我突破了這個瓶頸,我告訴自己得接受自己一無所有的人生,並為自己是誰、以及過去所做的一切決定負責。2010年我與舊識Thomas Wirthensohn重逢,我告訴他我的故事,他說想將我的故事拍成紀錄片,我一口就答應了,因為我相信他,沒有理由,他大可以把我拍成一個大渾蛋,但他沒有,我也知道他不會這麼做。」
2014年7月,紀錄片開始在各大影展放映的時候,Mark Reay也結束了他的露宿生活,否則他那未曾經過允許就擅自搭起的小窩會被發現。現在的他,偶爾回紐澤西老家與老母親同住,偶爾則在曼哈頓以沙發衝浪的方式過夜,繼續接些零星的演員角色,和攝影工作:「我很榮幸可以和大家分享我的故事,這讓我覺得自己的未來多了一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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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me Less Trailer from Filmfestival Kitzbühel on Vimeo.
Eröffnungsfilm FFKB 2014
奧地利Austria、美國USA|2014|83分鐘|Thomas Wirthensohn
9/21(一)20:00光點華山二廳
9/25(五)18:30光點華山一廳
9/27(日)13:20光點華山一廳
票價:一般NTD 120元/張;敬老愛心NTD 60元/張(8/15<日>14:00開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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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CNEX Taiwan、NY Post、Homme 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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