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顧福生 一位想像馳騁、靈思泉湧的藝術家

藝術家顧福生在美國西岸時間8月4日早上9點15分，於加州庫卡蒙格牧場（Rancho Cucamonga）家中因肺癌引起多重器官衰竭辭世，享壽82歲。

顧福生1935年4月26日出生於上海；1948年舉家隨父親顧祝同將軍及國民黨軍隊遷台。師大藝術系畢業的他，在26歲離台之前已參與「五月畫會」，並成為台灣現代美術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離開台灣後，曾在巴黎短暫停留一年（1961-1962），隨後到了美國，輾轉於各大城市包括紐約（1963-1974）、舊金山（1974-1990）、波特蘭（1990-2002）、芝加哥（2002-2008）之間旅居，最終在加州鄰近洛杉磯的城市庫卡蒙格牧場（2008-2017）落腳，在此度過人生最後的十年。

顧福生一生飄泊，這反映出他的隨遇而安，而他的隨遇而安，則說明了他的作畫方式與畫風。他的作畫方式是將畫布繃上內框之後，掛在牆上直接或站或蹲的開始創作。只要畫一掛上牆，那塊畫布便成為他所有的世界，在這世界中他任想像馳騁，任情感迸發。他的靈感可以出自任何一事一物，顏色、線條都是他用於表達的方法，加上他鍾情於不同材質的巧遇，無論是罐頭蓋子、蕾絲、桌布、雜誌剪貼都能信手拈來，使之碰撞出天馬行空的偶發趣味和美感。

台灣現代美術代表人物之一顧福生。（攝影／蕭榕）

就題材而言，從參加「五月畫會」起約六十年的創作生涯中，深奧複雜的人始終是他最關心的畫題。沈默害羞的他，將所要表達的一切投入畫裡，他的繪畫不僅僅表現出個人的美好快樂、不幸悲傷，甚至生活細節，也訴說人的深深內裡和對外界的感受，人與人的關係，或是思考人和周圍環境，人和大自然的關係。

他的畫記錄了他的生命體驗，也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人性的撲朔迷離，人際的聚散離合，人體的神祕愛慾及人生的夢幻現實。

在畫完之後，顧福生會把畫布從內框拆卸下來，再換上另一塊畫布。畫既已完成，這幅畫與他的關係也宣告終了，他不在乎他的畫是否有再打開見天日的一天，也不在乎它的最終歸宿，照應他不忮不求的人生態度。他只求真心真意的投入、盡情自由的創作。對他而言，「藝術的創作是最自由，沒有外來的強迫」。

是的，終其一生，顧福生都嚮往自由，但他深知這世上沒有純粹的自由，唯有在創作之時才能感到最全然的輕鬆。他的摯友白先勇曾經形容，藝術對顧福生而言，是畢生狂熱而執著的追求。這形容得多貼切，顧福生確實到離世的前一週仍然在畫畫。

在離世之前，顧福生說：「我就快要擁有真正的自由了」。在人世間顧福生必須透過藝術方能體會自由，而現在他終於獲得了真正的釋放。

Text、Photo：誠品畫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