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都是「打」出來的？時裝週攝影區的另類生態

眾所周知，時裝秀的賓客座位的安排是考驗品牌公關力的重要項目，因為時裝秀的受邀者，不僅是編輯、買手、名人，同時也包含贊助、合作廠商、經紀人、顧問、品牌的好友與親友等多樣角色，因此前排最好的位置，自然就會優先留給對品牌、設計師具有重要意義的嘉賓。

然而，即使品牌對於觀秀賓客的座位斤斤計較，但對於位於伸展台盡頭的攝影區，卻甚少加以干涉，即便是知名媒體的攝影師，也必須在秀前為自己找到合適的拍攝角度，因此經常會出現攝影師為了爭奪拍攝位置而爆發口角，甚至肢體衝突的情況。藉由與BeautiMode暢聊的機會，自1987年起長期拍攝巴黎、米蘭時裝週的時尚攝影師麥羨雲（Célestin Ma），分享了他是如何藉由在秀場捍衛自己的器材與拍攝位置，不僅得到同業的尊重，還意外贏得難能可貴的友誼。

闖蕩國際時裝週30年！時尚攝影師麥羨雲為什麼能保持熱情？

BeautiMode：時裝週各大品牌，會為知名媒體保留比較好的攝影位置嗎？

時裝秀的攝影區就是在伸展台盡頭，在這個區域裡攝影師站的位置必須自己搞定，所以新人一般來說都會被擠到旁邊去，佔不進中間的區塊，但如果你比較資深，或是和當地的其他媒體比熟識，就可以佔到比較好的位置，主辦方跟品牌不會主動干涉，所以時裝秀現場的攝影區常常會為了搶位子打架，這種時候大家就會趕快把器材抱住，防止自己被波及。

BeautiMode：國際時裝週攝影師發生衝突的頻率會很高嗎？

其實我在國外認識的那些經常聯絡的好朋友，每個都跟我打過架，不過他們打架是為了工作，對事不對人，所以就算打起來，工作結束之後，反而我們會變成很好的朋友。我曾經跟義大利幫一位攝影師打過，那是位資歷比我早將近10年的老大，那天到秀場的時候他心情本來就不好，看見我的箱子放在那邊就想把箱子踢走，箱子被踢，我火氣當然就上來了，二話不說就衝過去，他看我衝上來就伸手要推我，被推了我也不甘示弱，一腳就給他踢下去！秀場上是這樣，攝影師一有衝突，保全就會立刻把我們拉開，所以被拉開之後，他也不能靠近我，只能對我吐口水。

結果過了幾天，他遇到我就對我說，「Célestin，我看你平常很斯文、瘦瘦的很害羞的樣子，怎麼打起架來這麼兇？」我就對他說，「你不要看我這個樣子，我們中國人在家裡都會練功夫，所以你不要隨便欺負東方臉孔的人。」

BeautiMode：攝影師在秀場上，會有特殊的佔位的方式嗎？

每次時裝秀的日程出來，當地的攝影師很早就會讓助理在好幾天前，把各場地的位置用膠帶畫好，這樣就造成一個問題，有時候當天先到的攝影師，反而佔不到好位置，而且有些人雖然有劃位，但卻不一定會來，所以我很早就跟大家說過，我不會管你們在地上劃的位置，因為我不知道你到底會不會來，而相對地，有朋友要幫我留位，我也都是拒絕，如果拍秀當天我正好站在你劃的位置上，那大家就各挪一點，彼此分享，不過他們能接受這樣，其實也是因為知道我會打架，天下都是拳頭打出來的。

BeautiMode：你跟很多攝影師打過架嗎？

我跟義大利幫打過，還有法國幫、美國幫、英國幫的人我都打過，而且我打的都是他們的頭頭，所以大家都知道我惹不得，秀場上的日本人則直接靠攏我，每次有問題都「Célestin！快來！」要我去幫他們解決，因為他們知道我不怕打架，有時候不怕起衝突反而更能解決問題，所以大家反而對我更友好，甚至還有攝影師說他們很喜歡我站在他們旁邊拍照。

BeautiMode：因為站在你旁邊有安全感嗎？

攝影是要安靜完成的事，但有些攝影師動作很大，以前底片時代的時候，換底片常常會發出很大的聲音，還會一直撞到旁邊的人，但是我去拍照我都很小心，拍照的時候會穿得像要去打獵，把底片編號，一個個帶在身上，也會準備好要裝拍好底片的袋子，所以我換底片的時候動作很小，不會干擾到別人，大家喜歡在我身邊拍，因為我不會打擾他們，還可以幫他們隔絕那些動作很大的人，這是底片時代很有趣的情況。

就算進入數位相機的時代，有些攝影師還是常常在看照片的時候撞到後面的人，所以大家還是喜歡比較小心、安靜的人在他們身邊。

BeautiMode：除了動作比較小之外，在拍照的時候你還有哪些特殊的習慣嗎？

我喜歡把器材、工具準備周全，像個小雜貨店一樣，每次大家相機有問題，需要螺絲刀、小刀子，都會來找我，因為我身上一定有這些東西，另外就是有時候相機難免會壞掉，所以我一定會帶備用相機。國際時裝週的秀場不會需要閃光燈，因為現場的燈都打得很足，但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我還是會準備閃光燈，有時候走秀到一半，忽然間「啪」一下，上面的燈就壞了，然後你就會聽到義大利的攝影師開始哀嚎「luce！luce！」，法國攝影師就喊「lumière！lumière！」這個時候因為我有帶閃光燈，就可以不中斷繼續拍。

我覺得這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就像在國內幫品牌拍照一樣，出國在外我也要對公司、客戶有所交代，不能害人家開天窗，我們出去一趟很遠，不像當地的攝影師一樣器材壞了能馬上找到替代，所以就要盡量準備周全。

採訪編輯：BeautiMode